【聂瑶|曦澄】铁马冰河（十六）
#梗来自上错花轿嫁对郎
#本章看点：大型掉马现场
#ooc预警
#以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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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、惊变（下）
平乐伯府与镇北侯府不同，并非开国元勋，根基尚浅，子孙也少有出息，折腾了几代，到这一辈上，更是人丁凋零，长房成年的男丁只得了两位。
真正成得了气候的，只有偏房出的二公子。
庶子不能承爵，长子又难堪大用，眼见的要被褫夺爵位，平乐伯腆着老脸求到了出嫁平南候府的亲姊头上，先将二子记到了嫡妻名下，这才请小舅子上表，望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认下这‘嫡次子’，立了二公子做世子。
然而这么一来，长子与次子的龃龉却也结下了。
虞长公子自诩不凡，素来不满老父偏心，立储的圣旨一下，连姑母一家也一道怨愤，即便是江澄，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这表兄了。
江澄曾与金光瑶明言，虞府的拜帖，唯有帖子上是二公子的名才能见，其余的一概不行。
虞长公子从不愿与二弟同席，今日金光瑶见二人一道现身，便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，如今看来，这人怕是将出人头地的愿望，仰仗在了投靠温氏上。
虞长公子话音一落，大殿内顿时哗然。
温旭当即沉了脸色，“聂侯夫人，此事是否属实？”
虞长公子高声道，“臣与江澄姑表之亲，自幼相识，决不会认错！此人根本不是江澄！”
金光瑶跪在聂明玦身后，看不到他表情，但见蓝曦臣也起了身欲上前，心下一紧，忽地拜倒在地，哑声道，“皇上！臣有罪！”
欺君之罪可大可小，真要说来，不过是看御座上那位的心情，温若寒分明早已知道此事，早不说晚不说，偏挑在此时发作，显然别有用心。
“臣，确实不是江澄，”金光瑶膝行两步，挡在了聂明玦面前。
聂明玦眉头一皱，正要开口，金光瑶蓦地打断道，“皇上，臣是兰陵金家二子，金光瑶。”温若寒挑了挑眉。
金光瑶不敢停顿，飞快道，“皇上赐亲，臣与江家公子途中避雨，错上花轿，发觉之时木已成舟，再难挽回，臣唯恐事情败露惹皇上不悦，连累家中名誉，只得劝说江公子瞒下此事，臣一时糊涂，还望皇上恕罪！”
“这么说……”温若寒顿了顿，“此事蓝聂两家并不知情？”
金光瑶迅速接口道，“是！”
蓝曦臣和聂明玦面色一变，尚不及开口，只听温旭冷笑道，“那你身边那个抱山的罪臣你又如何解释？！”
金光瑶道，“薛洋是臣四年前在栎阳偶然捡到的，臣并不知他是抱山人。”
温晁揽着王灵娇的肩，半真半假道，“啧啧啧，捡来个来历不明的人，还敢放在身边？好好儿的亲事，也能上错花轿。娇娇，你说这位金公子，是不是胆子够大，运气也够好的啊？”
王灵娇掩唇笑道，“可不是吗，这换了寻常人，还不知道被换到那个犄角旮旯里了呢，也就金公子，居然还白捡来个一品夫人的位子。”
温若寒微微一哂，不置可否。
王灵娇到底是上不得台面，话里话外都逼着金光瑶自揭伤疤，分明是在报私仇。
金光瑶面色发白，低声道，“臣出身低微，从前身边无人，捡到薛洋后，家父便直接将人派给了臣。至于……赐亲一事，臣也始料未及，皇上明鉴。”
温晁还要再说，温若寒忽然轻咳一声，他一惊，缩了缩脖子，不再说话了。
殿中再无人出声，只有滴漏声时断时续。
蓝曦臣皱眉望向前方跪着的金光瑶，心中颇为不安。金蓝结亲，是帝王制衡之道，为的是内耗蓝家，若金江两家是刻意换了人，那么金蓝聂江四家就绑在了一起，金家出钱粮，聂江两家出兵，蓝家出策，加上薛洋里应外合，分明就是叛国！
这顶帽子扣下来，莫说金光瑶要掉脑袋，蓝江聂三大望族一下子全被牵扯了进来。可如此份量，皇帝若想一夕抄家，却也难成。
但话说回来，今日在殿上的，是蓝聂两家的主心骨，杀了他们，兴许这两家一时群龙无首，届时再徐徐图之，未尝不可。
究竟如何抉择，还是要看温若寒打算的下一步了。
片刻后，温若寒冷声道，“金光瑶，你所言可属实？”
金光瑶叩首道，“臣万不敢有半句虚言。”
温若寒道，“如你所说，江澄也是知情者。”
蓝曦臣一惊，正要说话，金光瑶又道，“是臣一力劝阻江公子说出口，且江公子如今身怀有孕，皇上开恩！”
温若寒顿了顿，扫了蓝曦臣一眼，眉梢微挑，“看来你是想将罪责全揽在身上了。”
金光瑶已经猜到温若寒的目的，心中苦笑，咬牙不发一语，默认了。
温若寒道，“既然如此，那也好办。传旨，金氏二子，欺君罔上，杖责一百；礼部尚书蓝曦臣，镇北侯聂明玦，失察之责，罚俸一年。”
温晁失声道，“什么！？”这罚的也太轻了……
大殿内亦满是窃窃私语，有人小声道，“这旨奇怪，若说皇上有意严惩，怎只罚了一个不值一提的金家二公子；若说皇上有意放过，这一百杖也不是个小数目，瞧金光瑶那样，指不定就丢了性命……”
金光瑶满头冷汗，正要俯身领旨谢恩，却猛地被聂明玦抓住了手。
“皇上，内子体弱，臣愿替内子担杖责之刑。”
殿内哗然，更有人道，“镇北侯莫不是疯了？这西贝货瞒了他半年有余，他还要替他受罚？”
金光瑶诧异地看向聂明玦，却见他神色坚毅，并无半点犹豫。
……
温若寒垂眸看向他，饶有兴致地扬眉，“哦？”见他没有反悔之色，又微微一笑道，“准了。”
月上中天，树影摇曳。
今夜镇北候府静得出奇。侯爷好好的去赴宴，却是血淋淋的被抬回来，府里得了消息，侯夫人的身份眨眼便传开了，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，不敢多言半个字。
南乔端着药盘，叩响了正卧的门，里头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后，金光瑶出来，接走了她手里的东西，又温声道，“你收拾一下东侧的厢房。”
南乔愣了愣，心下不解，知晓不能多问，便只低眉顺眼地应了。
金光瑶看她离开，折身进屋，刚放下托盘，便听身后人道，“你是不是温家的人。”
他眼神微变，拿了药坐到床边，迎着聂明玦的目光看回去，手抖了抖，心里一慌，药撒了些出来，方才想好的说辞都忘了个干净，歇了片刻，终于道，“是。”聂明玦已经肯定，遮掩也是无用。
“你身上还有伤，”金光瑶动了动唇角，勉强撑起一个看似镇定自若的笑，“我先给你……”
聂明玦伸手握住他的手腕，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，“为何？”
金光瑶扯了扯嘴角，“还能为何？我身份如此，若不如此，一辈子都是任人欺凌的命。”
聂明玦皱眉道， “若只是如此，方法多的是，何必依附于温若寒？”
金光瑶道，“何必？大哥，这话也说的太轻松了。您生在权贵之家，自然视权势地位为身外物，可如我，穷极一生也未必及您十之一二，依附温若寒岂非捷径？”
聂明玦叫他哽住，霎时有些气闷，冷声问道，“今日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？”
他脸色一白，立刻道，“我确实早已将成亲之事告诉温若寒，但他并不信任我，只叫我盯着你，其他的事从未向我透露一个字。大哥，今日之事，我不知情。”
聂明玦一把甩开他的手，怒道，“你撒谎！你不知情，为何要将薛洋留到现在？金光瑶！温若寒是个什么人？！你怎么能做他的走狗？！”
药粉洒了一地，碎瓷的声音仿佛惊醒了金光瑶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，颤声道，“走狗……什么叫走狗？你以为我愿意吗？！”他猛地站起身，“我十五岁进了温家暗卫，是他们拿我母亲的命逼我！”
“我那好父亲，金子轩他舍不得，莫玄羽他也舍不得，唯独我……唯独我！”他眼中流下泪来，一字一句道，“一个没有亲眷靠山的便宜儿子，换一生荣华富贵，多划算的买卖？他们个个光明磊落，我呢？”
“我就想做这些腌臜事了吗？大哥怎么想的我知道，是，大不了以死明志宁死不屈，那我娘呢？她做牛做马把我养这么大，就不顾她的死活了吗？”
聂明玦呼吸一滞，嘴角一抽，险些当真被糊过去。话到嘴边，艰难的拐了个弯道，“何必遮遮掩掩，你现在要杀我很容易。”
金光瑶脸上还挂着泪，袖中的动作忽地就停了，肩膀簌簌发起抖来。聂明玦略略整理思绪，凝眉道，“怎么，现在可以好好说了？”停顿片刻，接着道，“金光瑶，我只问你一句，你在温若寒手下，杀了多少人？”
心思已经在聂明玦洞若观火的眼神里透了个底掉，金光瑶定了定神，终于揭开半层温善的面皮，眼里露出了些意味不明的火星，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，“若现在我说没有，你信吗？”
脸上泪痕尚未消去，神色却已换了一副模样，真是天生的戏子。聂明玦看着他沉默片刻，漠然道，“信。”
金光瑶额角一跳，不明所以道，“你……”
聂明玦道，“要暗卫解决的人，个个都棘手，若非亲信不会随意交托，而你，若已深得信任，温若寒不会再借机试探。”
金光瑶心思机巧，满腹玲珑，何曾有过这样云里雾里的时候，向来心思最正最直的人竟然第一个看穿了他，他又惊又惧，一时间愣在原地没了动作。
“金光瑶，”聂明玦开口叫他，“你过来。”
金光瑶不动。
“怕什么？”聂明玦轻嗤道，“我现在这样，砍不死你。”
金光瑶动了动脚，重新走到床边坐下，竟然品出了几分尴尬。
他难得有些不自在，想笑笑，又觉得估计在聂明玦面前笑没什么用，看起来还假惺惺的，于是另拿起只瓶子，装模作样地给聂明玦上起药来。
聂明玦道，“金光瑶，你听着，这些话我只说一次。”
“此前你问我，是不是一个人只要做错一件事，就再也不值得原谅，现在我回答你，当然不是。”
金光瑶下意识屏住呼吸，夜风漏了几缕，桌上的烛火缓缓跃动，照出一片浮动的光影。
“但是做任何事，都有相应的代价，你做错了，认错受罚，这一篇就算揭过。”聂明玦面色沉沉，“既然你说你从未伤人性命，那这一百杖过后，往事一笔勾销。”
金光瑶心里无端一跳，哑着嗓音想开口打断，聂明玦却没给他机会，“你方才说，权势地位于你而言再重要不过，我现在问你，你最想要的，是否就是这些？还是说拿到这些，也只是为达目的的手段？若是前者，那明日起，你自行离开，他日相见，我不会容情。”
“若是后者……”他眉头一松，“路那么多，我给你最好走的一条。”
……
金光瑶忽然站起身，“药没了，我去拿。”
灯火如豆，他几乎落荒而逃。
东厢。
事情已经败露，苏涉照旧回到了金光瑶身边，只是晚到了一步，只赶得上见金光瑶惨白着脸推门进屋，心里结结实实凉了一凉：金光瑶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，何曾有过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？
他一时被这表情唬住，愣了半晌，方才急声问道，“公子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金光瑶似被他惊醒，脸色缓了缓，这才露出如常的笑容，“没什么。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，“悯善，这些时日你也辛苦了，先下去休息吧。”
“可您……”苏涉面露焦急。
“去吧。”金光瑶淡淡地打断道。
苏涉无奈，只得点头称是，“那属下明日一早再过来。”
刚走出两步，金光瑶却又叫了一声，“悯善，”见他回头，轻轻笑了一下，“若此后我转投聂家，你也要跟着吗？”
苏涉登时定在原地，错愕不已，“什么？！您……”明知道胜算渺茫，为何还……这不像金光瑶一贯作风。
金光瑶忽然摇摇头，“罢了，你去吧。”
苏涉张了张口，犹疑片刻，还是没再出声，只向金光瑶微微行了一礼，便转身退下了。
待门关紧，金光瑶长叹一口气，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条，迎着烛光展开，怔怔看了半晌，终于引火烧了去。
烛火澄明，映在他眼里。
今日回府前，晓箐在宫门口拦下了他，彼时天色已晚，小姑娘暗中塞给他一张字条，压低了嗓子道，“皇兄说答谢你的。”见他不解，又眨了眨眼，“抱山尚巫，皇兄最擅卜算之道。”
“对了，皇兄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，‘有时一叶障目，难免走岔路，不若停一停，且行且观’。”
金光瑶出神，不防纸已烧至末尾，火苗舔上指尖，骤然一痛，他倏地松了手。
“聂明玦待你还真不错……”
“侯爷从没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过……”
……
“路有很多，我给你最好走的一条。”
金光瑶思绪万千，脑中纷杂一片，不觉夜色渐如潮水般退去，天光悄然而至，桌上明烛已燃到尽处。
沉香木门轻响一声，南乔小步进来，险些被坐在桌边的金光瑶吓得跌在地上，她咽了口唾沫，拍了拍胸口，小心翼翼道，“夫人？”
枯坐一夜，金光瑶手指都有些僵硬了，听见这一声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，稍有停顿，才抬头道，“……南乔？怎么这时候进来？”
“夫人，已经卯时了。”南乔软言提醒道，“昨夜侯爷吩咐说您太累，让您今日多睡会儿，奴婢瞧着窗还开着，怕漏了光扰您，这才进来的。”顿了顿，犹疑道，“您这是……”
金光瑶唇角一动，喃喃道，“多睡会儿……”然后低笑一声，站起来，稍稍踉跄了一步，温声吩咐南乔，“我无事，你先下去吧。”
南乔错愕，见他绕过自己，颇为焦急，忙转身喊他，“夫人！”
却只见到金光瑶匆匆向主屋去的背影。
聂明玦仍保持着一个姿势趴在床上，听见声响抬眼去看，金光瑶合上门疾步而来，袍角犹裹着一层晨时的寒气，快到床边时被绊了一下，整个人跌在了床头。
他索性也不起来了，坐在地上同聂明玦视线相平，两人眼里俱是血丝，金光瑶弯着眼睛笑了笑，接上了聂明玦前夜的最后一句话。
——“那我不走了。”
/////////////第十六章·完//////////////
庆贺聂瑶解开第一个结！
下一更曦澄表白现场
然后因为是聂瑶曦澄双线互有影响，以后为了剧情衔接，每一章不论戏份多少都会打全聂瑶、曦澄两个tag，也方便不吃其中一个cp的宝贝屏蔽，希望大家谅解，么么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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